崔娘回到家,大女儿陈余就迎了上来,ma尾不断摇晃着,一双cu糙的手伸chu接过shi盒,灵动的yan忽闪着光,笑着问:“娘,爹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他估计要等晚上了,去准备一斤豆腐,我给陈叔家送去。”
崔娘看着陈余,虽只有十四岁,却已似十七八的姑娘,不是长得快,而是cao2劳的多。
陈家落hu宛平县,陈木与崔娘商量好了,陈木负责种地,崔娘负责摆个摊dian。
周围来自山西的百姓多,加之是通往北平城的要dao,赶路的人不少,免不得落个脚歇歇,崔娘又会zuo豆腐、豆浆,便在门kou支起了棚zi。
不过开chun时,大地尚未化开,无数移民百姓已等待不及,奔上了荒原垦荒,谁家又愿意落后,加上农时可耽误不得。
用niu垦荒一个人是cao2作不得的,至少需要两个人,一个负责牵niu,一个负责掌犁。
崔娘在牵niu的日zi里,家里的摊dian都是交给陈余来guan的,她还需要照料两个妹妹,至于儿zi陈力、陈树,已经送去了社学,十日才有两日假,虽说每日黄昏时也回家,但他们以后是要考取功名的,家务活哪里轮得上他们。
当父母的,再苦再累,也不能耽误了儿zi的前程。
“娘,王婶家又赊账了。”
陈余小声地说。
崔娘将陈余拉到一旁,dao:“乡里乡亲的,赊dian账算不得什么,不要挂在心上。你也知dao,王婶shenti不好,这一路颠簸耗了多少气力,冬日里吃了好多药才活过来,yanxia是困难的时候,咱们能帮衬一dian是一dian。”
陈余哦了一声,然后将钱屉zi拿给崔娘,崔娘笑着摇晃了xia,没声,又摇晃了xia,还是没声,连忙打开钱屉zi,看着里面空dangdang的,来回翻看了几次,确定一个铜板也没有,一张钱钞也没有,不由看向陈余,问:“钱呢?”
陈余指了指东面,说:“娘说的都对,乡里乡亲的,能帮衬一dian是一dian……”
崔娘指了指钱屉zi,又问:“所以?”
陈余低xiatou:“我都给了王婶了。”
崔娘手不断张合着,一转shen跑到了家里,隔着门唤陈余jin去,见陈余ru了门,这才拉到院zi里,拿起一个扫把就朝陈余tui上打去,dao:“这里可是还有你弟弟的束脩钱,你全给了,他们咋还上社学!”
陈余知dao母亲素来心ruan,平日挥得重打得轻,可谁知这一次竟然xia了重手,不由委屈起来,yan泪巴巴地说:“爹说过,天大地大人命最大,到底是弟弟社学重要,还是王婶的命重要。”
崔娘愣住了,丢xia扫把,默然地看着空了的钱屉zi,哀叹dao:“孩zi,那也不能把所有钱都给王婶看病啊,咱家也难。”
陈余撇了撇嘴,走近了,拉着崔娘的胳膊dao:“娘,朝廷不是说免费读书吗?现在社学也办起来了,缘何又收起钱来?”
崔娘摇了摇tou,说:“朝廷是说免费读书,免费jinru社学,可没说先生不收束脩啊。听说孔夫zi就开始收学生的束脩了,没听你弟弟说,有学生三个月没交束脩,孔夫zi还埋怨吃不到肉,叫什么来着,想来了,三月不知的肉味……”
陈余被逗笑了,摇晃着崔娘的胳膊dao:“娘啊,弟弟念的是‘与齐太师语乐,闻韶音,学之,三月不知肉味’,是孔夫zi学音律太ru迷,吃肉都没吃chu肉味。”
崔娘翻白yan:“少骗人,吃肉怎么可能吃不chu肉味,娘zuo梦都想那个味dao,孔夫zi连这味dao都吃不chu来,他怎么教学生,岂不是误人zi弟?”
陈余张了张嘴,不知dao怎么解释……
崔娘拿开陈余的手,狠狠地瞪了一yan,dao:“那可是五百文钱,你要zuo多少豆腐才能赚回来!”
“崔娘,豆腐!”
门外有人喊dao。
崔娘饶了陈余,答应一声便走了chu去。
傍晚,十二岁的陈力、十岁的陈树从社学回来,给崔娘与陈余等人讲着社学里学到的东西,崔娘听不懂,但很享受,陈余听得懂,却还得磨豆zi。
陈木回来时,陈力与陈树早已睡xia。
夜中,崔娘对陈木说了王婶借钱的事,有些担忧:“咱家没留个借据,若王婶有个好歹,他家……”
陈木靠在床tou,知dao崔娘的话不好听却也是事实,一冬天吃过去了,又吃了一个chun天,这都已经ru夏了,还没好利索,什么时候是个tou。
但作为一起迁移过来的山西人,又不能yan睁睁看着其困顿,连药都抓不起吧。
“孩zi束脩的事我想办法,王婶的病我们还是需要帮帮的。”
陈木说得很认真。
崔娘dian了diantou,在叹息声中睡去。
翌日一早,陈木、陈数就已经起床背诵《论语》,崔娘与陈余摆好了豆腐摊dian,陈木去地里跑了一圈,见地已吃透shui,便放心地回家,到门kou却见崔娘与陈余都朝着北面的赵寡妇家看,不由问:“咋啦,有人给赵寡妇说媒?”
“爹,你说什么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