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雷特趴在桌上,足足画了一个小时。一边画,一边讲,画得手腕酸痛,讲得燥。画图纸换了一张又一张,从左到右,铺满了整个桌面。
血向,主动脉、肺动脉、肺静脉、上腔静脉、腔静脉……
光华闪过,空白的纸卷,瞬间变成了厚厚一叠复印件。
……没有回应。
艾略特很快去而复返。左手攥着墨瓶,右手拿着一大卷纸,啪地甩在桌上。不由分说,从格雷特手里过《法文字学》,一手书,喃喃念诵咒文。
哎哟,我的老腰――
鹊、华佗、张仲景、李时珍,乃至新中国的诸位大医,每一个,都是有资格享神农殿的圣贤。
哪像这次,是要拿来卖钱,不,换知识换信息的,不得不保证质量。
艾略特法师趴在最新一张的人示意图上,看得如醉如痴,像是被摄了魂。
格雷特耐着等了一分钟,又一分钟,终于放弃等待,开始卷起袖抄单词表。抄了大概有半页纸,艾略特法师忽然起来,中箭兔似的窜了去。
“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吗?”
肌肉……
不能理解,那就在治疗中加深理解呗。
骨骼……
抄写术,完成!
哇,很上嘛!格雷特睛一亮。他笑着向艾略特法师了――到了一个背影。年轻法师一把抓起桌上的示意图,再次飞快蹿了去。这次的速度更快,一边跑,一边把图纸紧紧掖怀里,像是生怕被人看到一样。
喂!喂!人示意图!你别丢不要了啊!
格雷特直起腰来,反手锤了锤后腰。左手边,艾略特法师和他一样的姿势趴在桌面上,眯着睛,脸几乎贴在画上。如果他刚刚没站起来的话,两个人的上半,正好搭一个直角。
希望他能记得清楚。
格雷特笑着开始活。左手剪刀,右手浆糊,把抄写术来的复印件剪成一条一条,顺序往白纸上粘。足足忙了一个整天,傍晚走法师塔的时候,上轰的一声,又飞一个人来――
血……心脏……
格雷特有想笑。他习惯地,或者说,像前世千百次询问病人和家属那样,询问艾略特:
当初的系统解剖学,他可是学了足足120个学时。就这一叠纸,哪怕简了又简,想要一气背来,那也是非常不容易的。
啊……
喂,你再往趴一,就要钻到画里去了哎……
格雷特反地抬。四楼窗,早上刚刚轰飞艾略特的少年抛飞在空中,一边手舞足蹈,一边大骂:
“艾略特!你不讲规矩!”
格雷特:“……”
照格雷特的指导,年轻法师认认真真地许了誓言――改版的希波克拉底誓言。随后,两个人贼似的溜藏书室对面的小房间,格雷特摊开一张大纸,开始画人示意图。
……不是吧,这冥想法效果得这么快啊?
这一次真是耗尽了他为医生的绘画实力。以前都是画示意图,简笔画,能把事说清楚就行,从来不要求形状正确、比例相当。反正一般就画个把官,或者几骨什么的,病人和家属能理解最好,不能理解……
格雷特站在法师塔门,仰面朝天,慢慢张大了嘴巴。